30多年前，有个名叫Vivienne Westwood的女人把几个五音不全的中产阶级小孩打扮成比“贱民”还要贱的样子，冲上舞台对台底下真正因为失业而差点变成暴民的年轻人大喊“没有未来……英国无政府”。“贱民们”的潜在破坏力，全部在音乐和服装中宣泄掉了。这和泄洪是一个道理。这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先前只有产业工人才穿的牛仔裤与T恤的流行只是一种并不太刺激的“和平演变”。当Comme des Garcons在巴黎呈现了一组千疮百孔的服装时，把外表的“贫瘠”升华到了一种对“内在高雅”的追求上。历史教育我们，经过精心算计的“贱着”往往是推动时装进化的关键。设计师们早就和街头的流浪汉、游手好闲的青少年签订了秘密的盟约。
街头风尚从来都是时装设计师的灵感来源。
当然，更具典型意义的当属Vintage风潮，原本以慈善捐助存在于世的旧衣流通系统，竟然备受潮人的追捧。被穿旧的衣物，从具有高级时尚意识的阶层中流传出来，被运至欠发达地区，或被犀利哥之流的流浪汉拾得。未曾想过有一天，这种外表陈旧破烂的衣物，竟能回流至具有高级时尚意识的阶层中。有的人追求原汁原味的旧衣，有的人则追求在新衣上再现古旧的趣味，只不过后者在“再现”的过程中，所花费的工艺与心思远超一件正常的新衣。因此，一掷千金把自己打扮成乞丐，并非只是一个传说。往往视觉效果越是自然的破烂牛仔裤，价格越是昂贵。犀利哥身上的衣物历经风霜，含有个人的经历，这种无法复制的独一无二性，恐怕正是具有高级时装意识的阶层所梦寐以求的。
至于具有初级时装意识的阶层在犀利哥事件中所起到的巨大推动作用，则必须归咎于其本身对高级时装界既爱且恨的复杂心理，类似于农民起义。他们长久以来跟在具有高级时装意识的阶层身后，亦步亦趋；同时又并不理解其时装审美的作用机制。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一个犀利哥，确有一种痛扇高级时装界一个耳光的深意在。先前纽约Mercer街区，也曾发掘出一位潮爆流浪汉，却未见得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盖因在一个成熟的时装社会中，并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
当犀利哥变回程国荣后，亦即从时装无意识状态回归现代社会中绝大多数的具有初步时装意识的群体。这种变化，立刻割裂了他与高级时装界暗合的盟约关系，跌落凡尘成为另一位“路人甲”。如果我们把“时装意识”当作“自我意识”来考量，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时装铁律——“忘我”恐怕是最犀利的时装凶器。
